Luyao Zhang


最近读 理查德・道金斯 的名著《自私的基因》,有段内容很有趣。为了解释基因对躯体的控制,作者举了科幻小说《仙女座的 A》的例子。

故事在说,仙女座里有一个文明,要传播自己的文化到别的世界。但宇宙太大,信号传到哪都要几百年,没法通信。于是他们想了个办法,录了一段内容循环地广播给全宇宙。这段内容是一串编码,教人从头搭建一台牛逼的计算机,及如何为它编写程序。故事的开头,英国的天文台偶然间捕获信号,并且造出了这台计算机,结果这台强大的计算机直接统治了人类,差点毁灭全人类。

故事里,仙女座对于信号到了哪,是否被执行,是完全不知道的,但却达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道金斯举这个例子是说,这也是基因控制躯体的方式。基因通过控制蛋白质的合成来间接控制躯体,实际的行动反应都是躯体自己在做出,基因只是在制造躯体时做一些 “战略性” 的指导部署。


最近听了一期 ENS 创始团队的访谈,谈到关于怎么决定空投机制,Brantly 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

“我们不是在奖励用户,也不是在回馈社区,我们根本不关心那些。我们只是在实行去中心化的治理,所以我们要把投票权交到合适的人手上。”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顿悟了。

这就跟你去构建一个董事会一样,这些人决定了你项目的发展方向,所以你肯定不希望傻逼和坏人在这个董事会里。所以你会尽力把投票权交给那些价值观接近,且真正关心项目的人。

这个过程确实跟“奖励用户”没啥关系,大部分人都误解了。

有用户抱怨说,我注册了这么多域名,花了这么多gas,你都不多投给我点。Nick 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我们不关心这个。


前凯尔特人主教练 Doc Rivers 纪录片《The Playbook》


Optimism 与 George Hotz

朋友 给我发了一个关于 Optimism 的 神奇故事。Optimism 是以太坊的一个二层网络。他们团队当时在做 EVM 到 OVM 到转译,很困难,搞不定,而且 deadline 快到了。

这时有一天,他们在一家餐馆偶然遇到了黑客大神 George Hotz,他之前成功地破解了 iPhone 和 Play Station。

他们向 George 解释了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和遇到的问题。最终,George 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帮助他们解决了问题,将原来的 5000 行代码简化成了只有 300 行的优美实现。

团队成员说:“那一刻,我们意识到这个世界是虚拟的,而 George 只是在这个虚拟世界中闲逛,我们给了他一个支线任务。”


我发现 写文章比较平实易懂说人话的,通常是这个机构的一把手,比如巴菲特,比如 Chris Dixon,比如乔布斯,比如毛泽东,比如 Paul Graham。

我最初发现这一点,是因为我发现芒格的东西很不好读。《穷查理宝典》我尝试了多次都没有读完,我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段位不够,不能领会其中的美妙,但相比之下,《巴菲特致股东的信》我一个晚上就能听完一遍。

前一阵读到了 A16Z 的某个人写的文章,我觉得不太好读,一看作者,果然不是 Chris Dixon。

苹果的发布会也是,以前乔布斯的发布会你可以很清晰地回忆起来他讲了什么,但库克的发布会,很多时候我听完后只记得一堆 “amazing” “powerful” “wonderful”……


我在读小说《基地》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故事的主线是基地经历的几次危机,每次的危机都险些让基地瓦解,但有意思的是,度过这些危机后,基地本身得到了进化,而帝国(它的敌人)则进一步瓦解。

更有趣的是,在每两次危机之间,变革是停滞的,因为压制变革的力量太强了。只有危机来临的时候,平衡被打破,变革会重新占上风,进一步推动基地演化。

这让我对于困难和变革的关系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


西联和电话的故事

Chris 又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在电话出现以前,电报的主要客户是铁路公司。他们付了大量的钱,用电报来传递一些管理信息,比如仓库有木材要发往某地。

这时电话被发明了。早期的电话比较挫,音质很差,而且只能传500英尺。当时的电报巨头西联(West Union)去问它的客户们:“有个叫电话的东西能传声音,你们要不要?”

铁路公司们感到匪夷所思:“我不要声音。我只要知道木材运输数量,要听对方声音干嘛?”

于是西联公司便没再考虑电话业务。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后来电话的进化速度如此之快,传得更远、声音更好、成本更低了,以及发展出了一个全新的市场:消费市场,普通人也开始使用这种业务了

西联公司因为觉得电话毫无价值,而完美错过了电话业务。


从 ENS 的空投中学习

ENS 果然空投了,它的规则很有趣,值得学习:

空投将分配给曾经注册过或目前有效的「.eth」二级域名注册地址,空投权重主要按账户而非域名数量计算,公式为 0.27 乘以至少持有 1 个 ENS 域名的天数,再加上 0.067 乘以距离域名到期的天数(最多 8 年),如果账户额外设置了反向解析,则会将上述结果再乘以 2。

对于 ENS 来说,它肯定想要尽可能投给域名的真实使用者,而非炒域名的投机者。我觉得这个规则可以实现这一点,下面逐句来看:

空投将分配给曾经注册过或目前有效的「.eth」二级域名注册地址

一方面照顾早期使用者,ENS 2017年上线,大部分的早期域名应该都过期了,另一方面如果只看现存的有效地址,总数会比较少,不够空投。

空投权重主要按账户而非域名数量计算

正常使用者一个账户下面一般就一个域名,只有炒域名的投机者才会囤一堆域名,这么做大大削弱了投机者的权重

公式为 0.27 乘以至少持有 1 个 ENS 域名的天数,

有利于早期参与者、OG,他们持有的天数更多。持有 ENS 的每一天都是要花钱的,按天分配也很合理。

再加上 0.067 乘以距离域名到期的天数(最多 8 年)

平衡上一条,有利于当前有效的域名,特别是已购买长期的域名(通常是自己用)。

不过这个权重较低,只有上一条的 1/4,对于今年兴起的羊毛党 Airdrop Farmer,他们天数较少,且不会为域名注册很多年,可能花钱刷 10 个域名,都比不上一个早就过期的用户权重高,。

如果账户额外设置了反向解析,则会将上述结果再乘以 2

这句是精髓。所谓反向解析(Reverse Record),是指 Address -> Name 的映射,一个账户只能有一个。通常只有自己用的域名才会设置反向解析,不然没必要(我自己的几个域名里,只有我最常用的那一个设了反向解析)。而域名炒家是不会设这个的。所以这进一步增加了真实使用者的权重,削弱了投机者的权重

总结一下,这份空投规则简单有效,很好地利用项目自身特点去筛选持币者,我觉得大概率不会出现 dydx 那种撸 800 个地址瞬间亿万富翁的事情。

我还想到了几个有趣的思考题:


如果两个产品解决的是同一个问题,网络效应更强的那个通常会成功。

以太坊能成功,是因为它不是另一个比特币,它在解决不同的问题,换句话说,它牛就牛在它不是 “BTC Killer”。

反观今天,有很多 “ETH Killer” 都获得了相当多的市场关注,可是 当它说自己是 “ETH Killer” 的时候,就等于在说 “我在解决和 ETH 一样的问题”。这种情况下,ETH 无疑具备更强的网络效应。

我觉得这是显而易见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行业里并不流行这个观点,说出来还会有被扣上 “ETH Maxis” 帽子的风险。


读《一个农民的亿万传奇》

偶然读到一本 神奇的书,讲一个农民在 09-10 年的一年半时间里,在农产品期货市场用 5 万块赚到了 1.2 亿的故事。

起初以为是民间股神的垃圾畅销书,没想到真的是期货大佬,可以说是精彩万分(特别是第 5、6、7 章)。而且农产品显著的周期特征,正好为我前一阵读的橡树资本 Howard Marks 的 《周期》 提供了很好的学习案例。

一些我觉得有趣的点:


19 世纪的时候,美国人几乎不吃水果,因为新鲜水果无法保存。同时南方人很少吃蔬菜,因为容易腐烂,基本只吃玉米。

而 1890 年后,由于冰箱和冷藏车的发明普及,使得许多易损商品如水果、蔬菜、冷冻奶制品等价格大幅降低,普通人吃得起,营养得到了改善,导致的结果是,美国人的平均身高从 1890 年的 66.6 英寸升高到了 1940 年的 69.6 英寸(长高了 7.6 厘米)。


最近 Polygon 团队 要求验证节点把最小 gas 价格从 1 gwei 提高到 30 gwei,目的是为了减少垃圾交易(spam txns),这引发了很多争议。

且不论决策流程和方案好不好,我觉得这里有两个非常根本的问题:

首先,如果你觉得 spam txns 是个问题,那么说明这个链在最初设计时就有缺陷。创造一个超低价的链,吸引大家来使用,却不想要有 spam txns,这本身就是矛盾的。

其次,不应该由公链团队判断什么交易是 spam。你现在这么做了以后,马上就会有另一个问题:如果提高到 30 gwei 后,依然有很多 spam txns,那么需要提高到更多吗?

我觉得这是永无止尽的,因为从逻辑上来说它就不对。

(PS:看到这些 L1 侧链的各种内在问题,忽然让我意识到以太坊多么健康。)


在1872年,美国东北部爆发了一场马流感,马都生病了,导致交通和运输完全瘫痪,马车暂停服务,牛奶、冰块、生活必需品,全部无法供应,没有啤酒导致酒吧停业,建筑工地、工厂全部停工,市政府也部分停止运营因为无法进行消防和垃圾回收……


在 1870 年有 87% 的工作是令人不愉快的,而在 1940 年这个比例是 60.4%,到 2009 年降低到仅 21.6%。

这件事给我的感受是,尽管每一代人都担心科技会取代他们的工作,但从人类整体来看,正是有了科技的发展,才使得大家从事的工作越来越愉快:休息时间更多、劳累更少、更不容易死掉……


Catherine Wood 讲了个故事,97年亚洲金融危机的时候,她问波音公司:“这事儿对你们有影响不?” 波音说:“没事儿,影响连5%不到。” 然而最后发现,销售确实只下降了4%,但这对他们增长的影响却超过100%

她讲这个故事是为了说明crypto对传统银行业影响(言下之意就是,crypto虽小,但掏空了银行业全部的增长)。


大家都认为未来是一个多链并存的世界,这有点违背我的认知。

因为凡是网络效应比较强的东西,都很难出现大家平分蛋糕的情况。所谓网络效应,就是你走进一个房间,你和房间里每个人的钱都变多了,久而久之,大家都去人最多的那个房间了。

网络效应明显的领域,通常是 1 或 2 个玩家独占超过 90% 的市场。Internet 只有一个,而并没有在各个领域形成自己独立的局域网。iOS / Android 之后,你很难想到第三个移动开发平台。

公链是网络效应数一数二强的东西,我不认为相同功能的公链会同时存在一堆

DEX 会不会有一堆?

我觉得短期内会。

DEX 目前更像一个,它的网络效应没有那么强。即使它的规模变大,它也更像是一个 “大的点”,而不是一个网络。交易者和流动性提供者都很容易迁移,哪里有钱赚就去哪里。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DEX 应该都会有一个长尾存在。

但如果有一天,DEX 成为了众多其他项目的基础设施,那它就不再是一个点,而是一个网络。被其他项目广泛使用的那个 DEX 会有越来越大的优势,小玩家的生存空间会被压缩。长期来看,很有可能会发生。

Layer 2 会不会有一堆?

不知道。

我想这取决于跨链是否容易,目前看来好像不会很容易。流动性也好,合约也好,L2 之间并不是互通的。有一些项目致力于解决这些问题,但都还比较早期。所以在往后一段时间里,单个 L2 内部还是有较强的网络效应存在。

我的猜测是,即使跨链技术不断发展,大家可能还是会发现,与其付出高昂代价跨链,不如直接在最大的那个 L2 里构建项目。假如真是这样,那 L2 长期也不会有很多家,当然这只是个假设。

BTW,不少公链币价最近都创了新高,我想大家可能都默认 ETH Killer 有机会。人们倾向于把市场想成体育比赛,今年你赢,明年轮到他赢,但我不觉得会这样。


一个斯坦福的神经科学教授 发推 说,在美国 16-32 岁的学生里,有 25% 的人每周会服用 1-7 次 Adderall,5-10% 会服用 莫达非尼,还有 30-35% 会服用 安非他命。这个数字吓到我了。这些都是治疗多动症的神经类药物,短时间内可以提升专注提升认知让人变聪明,但都有副作用和成瘾性,没想到在高校这么广泛。


DeFi 项目的 P/E 可能需要比传统公司股票更高,原因是:

  1. Token 通常具有实用性,后面可能会出现新的 value capture 机制。比如 Uniswap 的 UNI。它最开始只是一个治理代币,发提案和投票会用到,但 Uniswap 合约中有一个费用开关,一旦打开后,UNI 持有者可以分得手续费收益。同时,今年 Vitalik 提议 UNI 在未来可以作为一种预言机代币,提升对预言机的攻击成本。所以,token 的实用性,使得它随时可能会出现新的用途,这是传统股票不具有的特性,也是让估值变得困难的地方。

  2. DeFi 项目增长都很快。因为整个行业本身在快速增长,所以行业里任何一个必要环节,通常都会增长很快。Uniswap 在去年 6 月的交易量只有 2.6 亿,而到了今年 8 月,单月交易量就到了 823 亿


ETH 的市值是它的手续费年收入的 40 倍,而 SOL 是 3800 倍

ETH 让我想到五六年前的苹果,在高市值、高增长的同时,却有较低的市盈率。

同时不知道为什么,SOL 让我想到了当年的 EOS,在还没多少人用过上面东西的时候,大家就给予了极高的增长预期(这两个链的另一个共同点是他们的 dapp 都很难写,比如 100 行的 HelloWorld)。


就在我写这条笔记时,Crypto Punk 的地板价到了 115 ETH。换句话说,1 万张像素头像图片,其中最便宜的一张都要 250 万人民币。类似的还有 Bored Ape(地板价 48 ETH)等等

同时不知道为什么,整个 crypto 社区的氛围逐渐变成了,“如果你觉得这个价格不对,那你就是不理解 NFT 的伟大价值”。

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皇帝的新衣”的感觉。我很好奇,如果这些 NFT 10 年内不允许卖出,它们的价格会是多少?